小小的房间里摆设简单至极,一床一桌一椅外别无他物。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户照进室内,把漂浮在空中的灰尘一一显现出来。
凯恩走到桌边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,多日来的乡村时光让他的心情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,不过……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有她在吧?
想到这里,他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好像也受阳光照耀而暖洋洋起来,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里快速流动,搅得凯恩有些心慌。
木桌上立着一面不大的方形镜子,不知是材质还是其他的问题,镜面有些模糊不清。
自从搬来这所房子后凯恩几乎没有照过这面镜子——作为一个正常男性,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。
放下水杯,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正对着自己的镜面。
本来正欲转身走开的少年瞬间紧紧绷住身体,在原地呆立了几秒后像是要得到证实似的,又缓慢而僵硬地扭过头。
模糊的镜面中,正好倒映出凯恩的面容。一头银色短发衬着下方血红瞳孔,他想他此时的神情一定是惊愕且万分警惕的,而他却在镜子中看到那双红色眼眸朝自己看来,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嘲弄。
费罗塞普妮把信纸折了几折,指尖夹住后轻轻一抖,便有火焰凭空蹿起将信烧得一干二净。
女人脸上现出复杂的神色。
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,唤回她的思绪。
“请进。”
卡茵捧着书推门走进来,灯光照映在女孩光洁的脸上,如梦似幻。
轻声向老师询问了几个魔法方面的问题,费罗塞普妮也都尽量详细地为她做了解答。
不得不说卡茵是女人收了这么多学生以来最得意最喜欢的一个。性格沉静勤奋好学,虽然不是很聪明不过费罗塞普妮也懂得人非完人的道理。
“你进黑暗教团也有一些日子了吧?”
给学生做完解答后,费罗塞普妮突然问她。
卡茵愣了一下,如实点头:
“是。还要感谢老师的教导栽培。”
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——加入教团的前一天晚上,那个绝望的小巷里,如果没有费罗塞普妮的出手相救,她的后半生又不知道会变成一副什么样子。
紫发女人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侧头盯着她看了一会,眼神几经变幻最后又恢复如初。
“上次你接的任务完成的不错,团长大人特意在我面前表扬了你。”她说着,垂下眼淡淡地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,交给卡茵。
卡茵疑惑地看了老师一眼,伸手接过来,白纸左上角勾勒出一朵妖娆肆意的黑色野玫瑰——这是教团任务的专属记号。
心里大致了解了,女孩接着往下看去。
然而只浏览了一半她的脸色就白得吓人,哆嗦着手指看向费罗塞普妮。
女人别过头正看着窗外,仿佛接到了她的目光一样,轻轻开口:
“这是刚刚出来的新任务。我自作主张替你要了下来,毕竟它对你应该有不一样的意义。”
“真的……这是真的?”卡茵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。
“教团任务都是死命令,绝对不能改动的。”费罗塞普妮这才看了她一眼,老师的眼里有点怜惜,说出的话却让卡茵差点不能呼吸。“我想你十有八九也是接不来的,没关系……把它给你只是让你看看,心里好有个准备。把它转交给别人完成也不要紧。”
卡茵呆呆站着,费罗塞普妮的声音似乎正离自己越来越遥远,有些听不清楚。
“希克城城主必须死。……他挡了教团的路,其实团长大人很早就有这个心思了,现在已经到了拖不得的时候。”
“从你进团第一天我就和你说过……教团里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,你自己做不了任何主,也不会有人替你做主。”
听到这里女孩仓皇打断老师,她的眼里闪动着从未有过的希冀和祈求,连声音也带上了小心翼翼:
“正值战期,可不可以先把这件事缓一缓?最近教团的动作不是不能太大吗……不然我去找团长大人……”
费罗塞普妮有些无奈地叹气,伸出手撑住额头苦恼地揉了揉:
“你去找大人,只会火上浇油。”
最近贝伦多正忙于寻找“那位”的下落呢,十天里有七天不在教团,把所有知晓当初计划的人都召集起来,抓破脑袋还是没能找到一点踪迹,如果卡茵又去为了这事烦他,不是火上浇油还能是什么。
就连卓拉德也常常随大人出去,因为要留人坐镇教团所以她才能得几天清净。
想到这里费罗塞普妮语气严厉起来,想让她别再有那些无用的幻想:
“再说了,大人还有大人的事,你这点小事情总去麻烦他做什么?”
“我早说过,进了黑暗教团就要忘记过去的一切,不然是给你自己找罪受!”
卡茵深吸几口气,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接受现实。她的手指捏得紧紧,想看老师又有些不敢:
“我知道……可他,始终是我的父亲……”
“他对你如何我不知道,”费罗塞普妮漂亮的眼睛直视自己的学生,“可是那一夜我看的出来,他绝对不希望你好过。这样的父亲算什么父亲?这世上只有两种人:值得你保护的,和不值得你保护的。你要好好问问自己的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