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破晓时,她便醒了。
婢子捧了水盆来侍候,她似是想起了什么,随意问道:“少爷呢?”婢子有些躲闪,有些怯懦道:“回少夫人的话,少爷昨儿个喝了些酒,现在……在偏院那边歇着。”她了然,偏院住着的,是她丈夫庄廷的宠妾,既是在那,也就不用理睬了,思虑着应是请安的时刻了,遂换了衣裳,去往前厅。
至前厅时,公婆已然高居首位,她欠身:“媳妇给爹娘请安。”老爷子应了一声,便出了门,她正想着离去,便见老太太则笑着看她,挥手示意她过去,和善道:“来,过来和娘谈谈心。”她垂眸,应了。
她出了前厅,思绪万千间,却远远的见着行经匆忙的庄廷,略有无奈的迎了上去:“夫君。”庄廷无暇顾她,绕过她便去往前厅。她一时有些尴尬,甚至能听见奴仆的低笑。
待回了院中,瞥了眼婢子,那是侍候了她许多年的人,一举一动她都了若指掌的人,执起茶盏,漫不经心的问道:“方才你不是有话想说?”婢子见她如此,有些不解:“少夫人您……不气吗?”“我气什么?”她有些好笑,又道:“既是嫁了,日子便是这样过下去的,公婆尚和善已是修来的福分了。”婢子睁大了眼,低声道:“可是……可是少爷十天有八天都是去的偏院那边。府中的人都说,那偏院里的贱蹄子怕是要顶替您的位置了!”她抿唇,道:“这样的话你以后少听些,也少说些,若是被人听了去,少不得人说闲话,还会将你掳去扒了皮再还我。”婢子自知失言,也就不再说了。
她看向门外,一片空寂,她又如何不知道,庄廷宠着的女人,才是他想娶来做正妻的人,而自己只不过是官商姻亲的牺牲物罢了。方才老太太叫住她,同她谈了许多,归根究底,也是想着,让她尽早有孕,若是那女人有了身孕,只怕庄廷会更有休妻的理由。她又如何不懂?只是庄廷心不在她身上,她也没有办法。
又三月,偏院传来喜讯,庄廷日日闹着要休妻扶妾,此事更是沸沸扬扬传遍了整个京城来,娘家人上门说理,她也只冷冷瞧着,听说老太爷更是怒极,一巴掌挥到庄廷头上,骂道:“不成事的蠢材。”而后也不知又说了些什么,只知道那日过后,偏院的主小产了,而庒延长宿于她的院子,却从来是冷着脸,她知他是为了什么,并不点破,只尽心力的伺候着。
这日庒延如往常一般来了院里,神情却是柔和了不少,她笑,晌午听了婢子传的消息,偏院那边闹腾的厉害着,这位主却是哄的不耐烦了夺门而出,思及此,她想,哪有什么此生不渝,世间男儿,哪个不如此,所有的感情都会慢慢的消磨掉的,谁都不例外。而后她递上一盏茶,温声道:“跟着爹出去应酬累了罢?”庒延接过茶,却是笑道:“往前的事,是我不对,还望夫人千万要原谅为夫。”她也跟着笑:“夫君说哪里的话,我何曾怨过你呢?”
不过是,逢场作戏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