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昏时刻又在下雨，淅淅沥沥不停息，就像哭泣的脸。
我站在狭小的储藏室，挥手扇走四周飞扬的灰尘。头顶的灯泡有些接触不良，一闪一闪地持续着投放阴影的过程。
我翻找了许久。
一如很久很久之前，一个记不起天气的日子，我百般无赖地在奶奶沉重的旧书箱里随意翻弄着，冷不防指尖触到蓝色微硬的书壳，上面龙飞凤舞地书着“森罗万象”四个字。不知为何它对我有着难以忽视的吸引力，心脏疯狂跳跃着我猛地翻开书页——
光影流转，神明的净土伸手将我环抱，我所不能想象的生活与经历充斥了我最美好的年华。至今想来内心依旧汹涌澎湃，第一日所遇见神明的一颦一笑皆清晰如昨日。
——如此，足矣。
在书架的角落里，我寻到了那本熟悉的书籍——它已经落满了灰，我有些心疼地帮它担掉。
以开端来终结一切，就如同在生日那天死去一般，别有一番可研讨的意义。轮回着，世间一切终会绕回原点，将命运的轮盘完美地转完一周。
世界意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背后，用的依旧是我奶奶的躯体。
“老朽一个人待了无数年，望着你们这群人类也是无趣的紧。你若想，老朽这冻结的现世也是能撑个万把年的，留下来陪老朽老朽也不会有意见。”
我忍不住笑出声，“你倒是连人类的孤寂都学去了。”
她轻微的翻了个白眼，“这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事，我只是集合体罢了。只能说，你们人类种族的孤寂感实在是太令人惊异了。”
我沉默了几秒。
的确。
举世间无依无靠与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无联系，以我普通人类的大脑想来真是再恐怖不过，这种几乎铭刻在基因层面的负面感受。也正是如此，我不会选择于这个无尽的世界存活。
“嘛……不管怎么说……谢谢你，还有抱歉。请替我向奶奶也说声抱歉。”
她点点头，不声不响地退开一步。
“你是第一个踏进森罗万象的凡人，但你不会是最后一个。终有一天无数人会步你的后尘，所有人的光亮终会驱散阴霾——最终无限地，轮回下去。”
“命运，是吗?”
她摇了摇头。“那是你们脚踏实地所踩出来的道路。”
心中豁然开朗。再无什么杂念，我咬破手指，将血液抹在书页上。
并没有满目金光，也没有什么痛苦的感觉。只是飘飘乎乎的我的意志脱离躯壳，身不由己地随风飞去。
——我看见了那片被摧残地没有样子的土地。
我如同风的一部分，在半空中盘旋着，快速略过高天原蓬莱以及天竺三片主要地域。
这是我幻想过多次的，飞行的感觉。撼动心底的同时只觉怅然若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