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成长计划同人:六十四种结局背后的故事7

2013-08-03 10:48:08作者:木心

【Chapter Seven】 怜花 而今才道当时错

Part One 秦淮惊鸿

十里秦淮,波光潋滟,烟雨迷离,江面上仿佛总氤氲着淡淡的雾汽。

烟柳繁华之地,温柔富贵之乡,飞檐漏窗,画舫凌波,春天的时候,岸边桃花逐水流,点点恰似胭脂泪,引得这河水也带着胭脂香粉的气息,那是前朝名妓的洗脸水,任凭朝代更替世事无常,这秦淮河永远是声色犬马,诗酒风流。

秦淮河,最妖娆的是秦淮女子,最多情的是秦淮浪子,最风雅的是秦淮士子。可是最有名气的是一个名为柚梨的青楼女子。

朱雀桥上气宇轩昂骑马而过的官员,乌衣巷尾风流倜傥舞文弄墨的诗人,桃叶渡口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旅商,无人不知媚香楼花魁柚梨的鼎鼎大名。

传言她有烟墨一般漆黑的长发,象牙一般洁白的肌肤,桃花一般娇艳的面容,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。

传言无事的时候她喜倚窗望月,独斟一杯清冽的汾酒,月光洒落,她不施粉黛的清丽容颜,倾国倾城。

人人皆知,翠红楼花魁柚梨有一条极为特殊的规矩:名字中有“柚”“梨”二字的人不见,谐音也不行,纵使皇家贵族豪门世家,只因姓了“李”,谐音“梨”,也是被拒之门外。

曾有山东富贾朱宥愿以千两黄金破此规矩,终是不得美人一见。

他恨极,只道柚梨假清高,天下男子,除名“柚”“梨”之人外,都可得一亲柚梨芳泽共度一夜春宵,既是个风尘女子,又何必装模作样。

尽管外头闹得沸沸扬扬,翠红楼里仍是照常日日歌舞夜夜笙箫。

渐渐地,传言柚梨是前朝遗女,因痛恨李氏灭其一门,而终身不见姓李之人。

人们接受了这个说法,身世神秘的妩媚女子柚梨从此名扬秦淮。

Part Two 月下思月

夜色如水,遥望天际,一轮明月照九州,长安应该也是有如此的月色。

不,长安的夜色不是如此。秦淮的夜色染上了桨声灯影的喧闹,而长安的月夜如水般静谧。

翠红楼里是没有如此静谧的夜色的,公子王孙恣情纵乐,舞姬歌女欢声笑语,秦淮河上是没有夜晚的,我们用烟花点亮了黑夜,使星星都黯然失色。

从日暮到天明,浅斟低酌,鼓瑟弄箫,射覆摇骰,不醉不休。

不知道有多久,我都没有在夜里好好的望月了。

今日是十五,月色特别的皎洁。金陵城里的小儿女携手出游,街上层层叠叠的灯影,像极了萤火虫,突然“扑”的一下灭了一个,遥遥的传来孩童的娇声,仿佛还有他母亲温柔的责备。

长安,仿佛是那么的遥远。

Part Three 梦回长安

算命先生说,每个人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。

张道长曾给我卜过一卦,只批了八个字:“氐星当值,命犯桃花。”

他说我在十六岁的时候将会有一场桃花劫,躲得过便大富大贵,躲不过只能听天由命。

爹爹问道长可有破解方法,道长只道这乃命中注定。

因此爹爹唤我为怜花,取惜时感怀之意,兼怜谐音莲,寓清远纯洁之意。

自幼爹爹便为我遍访名师,琴棋书画诗歌词赋,务必将我教成窈窕淑女。

除了教书先生和唐管家,我几乎不见其他男人,庭院深深,我逐渐出落成顾盼生姿的少女。

侯府蓝发蓝眸的异族管家,和避世幽居的怜花小姐,总是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。

每天都有风流少年在侯府门外守候,却往往只见到那英俊的异族管家,而见不到传闻中天仙般的怜花小姐。

长安城里传颂着高贵贞静、贤淑美丽的怜花小姐的名声,据说她诚心向佛,每月初一必到白马寺烧香还愿。

寓居于白马寺的书生南宫让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,他道怜花小姐人如其名,虽轻纱覆面,遮不住倾城的容颜,人面桃花相映红,此女只应天上有。

Part Four 大明宫词

十四岁,我在重阳庆典上摘得京城之花的桂冠,皇上亲赐金缕玉枕,并特赐我自由出入大明宫。

五月,我入宫谒圣,御花园的牡丹,花开甚艳,我在这香海之中迷醉。

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斥责:“你是何人,胆敢在大明宫中乱走动,御花园岂是你等闲杂人可随意出入之地?”

我回头,是个英俊少年,面如冠玉,剑眉星目,不怒自威。

生的真是好看,第一次见到像唐管家一样好看的男子,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。

他的眉眼有点熟悉,似乎在哪里见到过。

那少年见我默默无言,大踏步走过来:“你是什么人?”

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盯着他看,不由得羞得两颊绯红,连忙低下头去,从袖口里掏出皇上赏赐的金牌。

他接过金牌,上下打量了我几眼:“这金牌……原来你是侯爷的女儿,经常听门卫们说起你们的事,不过有这牌子也不能在大明宫里随意走动,很危险的,我领你在御花园里四处看看吧。”

我道谢,便问他:“那你是什么人呢?”

他犹豫了一下,答道:“侍卫李四,自幼在大明宫中当差。”

原来是个侍卫,重阳庆典上似乎见过他,侍立在皇上身后,他又自幼入宫,应该很有地位。

这样想着,不由得放心了不少,任他领着在大明宫里游玩,他告诉我这些牡丹的名字,“蓝田玉”“葛巾紫”“状元红”“夜光白”“朱砂泪”“丛中笑”“佛头青”,细细咀嚼这些名字,口齿噙香。

我叹道:“何人不爱牡丹花,独占天下七分春。”

他折下一朵“淑女妆”递与我道:“真是国色天香,不过,人比花美。”

我略略低下头去,夕霞掩饰了绯红的双颊。

天色已晚,他送我出宫,仿佛有些欲言又止,迟疑了好久才道:“你下个月还会来吗?”

我寻思六月芙蕖将盛,便道:“下月我还来这儿看荷花。”

此后也经常去大明宫,有时会遇见李四,多是在御花园,有一次放风筝时跌伤了脚,他送我去安神医那儿,渐渐的觉得他虽为侍卫,却风度翩翩不似下人,反温文逊雅,比很多公子哥儿都知书达礼。

爹爹似乎知道了我和李四的事,不过却没有干涉,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下去,每天弹琴作诗,帮唐管家捣鼓奇奇怪怪的仪器,秋收庆典将至,忙于准备的我竟一连三个月没有去大明宫,李四,应该也有小半年没见过了。

Part Five 昆仑假面

长安的花灯节会,是一年中最繁华热闹的盛宴。

这花灯节中,有个庙会是我的最爱,庙会中,无论男女老少皆要戴面具而入,风情万种的女子有可能带着凶神恶煞的妖怪面具,端庄淑静的仕女假面下,却可能是一张孩童的稚嫩的脸。

谁也看不清谁面具下的脸,而面具过滤后的声音更是难以分辨。

唐管家带着我在庙会里闲逛,为了不至于走散,我和他约定戴一样的昆仑奴的面具。

花灯节上,我打了会儿花鼓,许多人拍手叫好,一转身不见了唐管家,想到唐管家平日里酷爱西洋玩意儿,估计去欣赏西域商人们的奇技淫巧了,连忙挤出人群去找他。

可是,人那么多,往日一眼就能望到的熟悉的蓝发蓝眸,埋藏在昆仑奴的面具下无从分辨。

好在他戴的是稀有的昆仑奴面具,要找起来也不会太难。

终于在酒肆边找到了正把玩一只精致竹雀的唐管家,隔着面具我也难掩怒气,嗔道:“你跑到哪儿去了,找你好久,我们去那边看皮影吧,正演昭君出塞呢。”

唐管家想也是知错,随我走去。

他一向谦逊有礼,即使被我责备也只是默然,一双冰泉一般的蓝眸无辜得令人心疼。

这皮影戏极其精彩,昭君的唱腔,仿佛将人的心也带到了那广袤的塞外。

看完皮影,天色已晚,寻思着要回家了,唐管家却径直走向一家酒肆,看他要了一壶清酒,斟酒手法甚是熟练,不禁疑惑,温文尔雅的唐管家是向来滴酒不沾的,今日这是怎么了?

“你今天这是怎么了?”我伸手去摘他的面具,却被他的手握住了,那是一双修长秀气的手,并不似唐管家常年劳作生有薄茧的大手,大惊,连忙要抽回手,这个人不是唐管家!

面具后那人粗浊的嗓音传来:“小娘子既已与我同游庙会,此时又何必害羞?”

我大惊失色,不小心打落了他的面具,月光照下来,我看清了他的脸,倾国倾城。

倾国倾城,这是我最先想到的四个字。

随意披散的长发,右鬓一根小辫轻佻的垂下,不羁的柳眉下,一对灼灼的桃花眼,波光流转,肌肤胜雪,唇红齿白,精致的五官,足以令女人嫉恨。那一瞬我曾相信,这个世界上,不会再有比他更美的人了。

他再次开口:“也该让我见见小娘子你长什么模样了。”

除去了面具,原来他的声音也是这么好听,如一泓清泉缓缓流淌。

我回过神来,一把推开他,往酒肆外跑去。

唐管家在西域女商的摊位前流连忘返,我上前拉住他:“该回家了。”

他回过头来,脸上仍是戴着昆仑奴的假面,我一把扯下他的面具,还好,面具下是熟悉的蓝发蓝眸。

“以后不许戴面具了,我找不到你会害怕的。”

“小姐不许我戴,我便不戴。”唐管家柔声说道:“可是小姐还带着面具呢。”

Part Six 金銮谕旨

一舞倾城,整个长安都惊叹于我的惊鸿之姿,庆典过后,皇上宣我和爹爹入殿。

今年的赏赐却比往年多了许多,红麝香珠,香如意,西域来的玛瑙枕,南洋贡的珍珠戒,谢恩叩首,皇上却道:“速速平身,何须多礼,王侯爷,你的女儿怜花已是及笄之年,朕的爱子李承又尚未婚配,今日朕意欲与你做个儿女亲家,你看如何?”

儿女亲家,这么说,皇上是要给我赐婚了。

却想起那日牡丹花前李四温柔的脸,不由得心里疼了一下。

爹爹上前谢恩,皇上见我默然,问道:“怎么,你不乐意?”

爹爹忙道:“回皇上,我这小女一向深入简出,想是猛一听见赐婚,惊着了罢。”

皇上大笑:“既是如此,教你女儿见见未来夫婿罢。”

管事太监宣道:“宣太子李承进殿。”

李四,我就要嫁与他人妇了,以后你会不会想起怜花,和你有过几面之缘的小女子。

清朗爽快的声音传来:“儿臣参见父皇,不知今日父皇召我前来所为何事。”

李四,李四,是不是我太思念你了,怎么连太子的声音,都和你那么像。

“承儿,你也大了,朕为你定了一门亲事,王侯爷之女怜花。”

“回父皇的话,儿臣其实……”

“怎么,不愿意?”

那太子转过头来,我抬起头,冷不防四目相对,正是李四!

“回父皇的话,这门亲事儿臣非常乐意……”

此后李四,不,是太子李承又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到,那一天,我所能记得的,只是出宫前李承追上马车,轻声对我说的一句话:“定不负相思意。”

Part Seven 酒肆知音

我本以为,我的命运会按着既定的轨迹前进,只到我再次遇见那个人。

再一次经过秋夜的酒肆,似乎有一个人月下独酌,定睛一看,柳眉星目,是那个曾在花灯节上见过的俊美男子。

他一抬头,唤我道:“小娘子如此盯着我,莫非是对我有意?”

恨恨的转头要走,他却轻声念道:“梦醒五更灯火寒,琵琶叹痛到心坎,不忍回想是长安,谁曾相思年年盼……”

是当日的皮影戏的唱腔,昭君怨宫墙锁红颜青春葬大漠,他却唱的极是婉转动听,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。

他道:“果然是小娘子,当日我记得你甚爱皮影戏,而今在此遇见,也是缘分。”

于是坐下与他倾谈,没想到此人虽外表轻佻看似放浪,竟是个工音律擅词曲之人。他自饮自斟,一杯又一杯,乐府歌赋国风管弦,娓娓道来,不时也哼几句自己填的小调,却是市井之词,粗俗浅白,倒也有趣。

但听他的语调,虽诙谐幽默,总似带着一种哀愁,我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,就好像是一个高贵的灵魂,胸怀激情与梦想,却在面对现实的时候无可奈何的悲哀。

出于好奇,还是问了一句:“你是何人?”

“李佑。”那人颓然答道,手中的酒杯砰然落地,已是半醉。

之后他醉酒,开始给我讲他深藏于心的故事,他出身于富贵人家,本应是翩翩公子,只因他是庶出,母亲又早逝,无人管束,渐渐地便放浪起来,曾经的青梅竹马也离他而去,留下他在这世上孑然一人。

他说着,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:“萱儿,萱儿,不要离我而去……”一把来捉我的手,我大惊失色,忙躲开,他趴在酒桌上双眼迷离:“小娘子,你知道萱儿么,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,小娘子虽美若天仙,但仍是不及我的萱儿……那日我在灯会上被小娘子错认,只因你的声音与她太像,明知不是她却也不自觉的跟着你走……”

原来是一个伤心人,不由得心生怜惜,道:“李公子,莫要如此苦恼,情伤最磨折人。”

他苦笑:“小娘子有所不知,萱儿她,她……”

未及说完,他身子一颓,从长凳上滑落,已是大醉,扶他坐起,他光洁的面庞上仿佛有未干的泪迹。

既是相识一场,也做个人情罢了,掏出钱袋,吩咐酒保照料他便离去。

回到家已近戊时,爹爹责怪我回得晚了:“虽是快要定亲的女子,也不要经常去街上走动。”

我兀自哼道:“梦醒五更灯火寒,琵琶叹痛到心坎,不忍回想是长安,谁曾相思年年盼……”

唐管家道:“估摸着小姐又是去听皮影戏了,上次灯会看了昭君怨回来,魂儿都给昭君勾去了,不过小姐今日的唱腔与往日倒是有所不同,今日小姐可是遇见什么开心事了?”

Part Eight 又见故人

对于忙碌的人来说,时间总是过得很快,除夕将至,劳累了一年的人们终于得到了歇息的机会。

长安城,车水马龙,灯红酒绿,千家万户贴起了春联挂起了桃木符,家街头巷尾起了春酒的醇香,求学的游子打点行装准备归乡探亲,下朝归来的官员们计算着今年应得的俸禄,孩童们吵着闹着要母亲张贴杨柳青的年画,少妇们羞答答地从丈夫手中接过桃花坞新制的胭脂。

长安每年迎春之际必放烟火,明月当空,未央湖波心荡,一圈一圈的漾开大唐的繁荣昌盛。

我在人群中穿行,整个夜空流光溢彩,姹紫嫣红,亮若白昼。

远远地有皮影戏的唱腔传来,我循声找去,却是李佑在城墙上低低的歌唱。

“天回北斗挂西楼,金屋无人萤火流。月光欲到长门殿,别作深宫一段愁……”

这曲子,哀怨至极,忧伤缠绵,听的人也是肝肠寸断,这是长门怨的曲子,相传是西汉陈阿娇皇后在冷宫中所作,因曲风过于凄凉哀怨,甚少传唱于市井,不知他从何处学来,又为何在今日唱此哀曲。

我上前轻道:“李佑!”

李佑转身,见是我,嘴角轻扬:“小娘子去哪?”

“今日出门看烟花,遥遥听见有人在唱皮影戏,不想是你。”

“小娘子若是无事,与我在此赏月如何?”

我扑哧一声乐了:“李公子,今夜长安烟火满天,何来赏月之说?”

李佑道也是,便与我倚在城墙豁口上闲谈。

“今日如此喜庆,为何你要在此唱长门怨?”

“小娘子知我自幼孤苦,爹爹有不少姬妾,我娘只是其中一个,生下我后,娘亲便失宠,终日在自己的院落里徘徊,郁郁寡欢,犹忆娘亲时常唱长门怨,后来直到娘亲去世,爹爹也未曾来看一眼,对爹爹来说,娘亲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姬妾,但对娘亲来说,爹爹就是生命的全部。就连我啊,娘亲也是不甚在意的罢……”

“桂殿长愁不记春,黄金四屋起秋尘。夜悬明镜青天上,独照长门宫里人。我时常在想,娘亲的心,应该和那幽居的阿娇皇后是类似的吧,只是娘亲甚至都没有相如来为她吟诗作赋,只能孤孤单单的继续等待,等待永远都不会来的爹爹……”

我亦自幼失母,爹爹倒是个长情的人,多年一直未曾续娶,想来应是比李佑幸运,见他如此,也是不忍。

他惨然一笑:“小娘子,不必为像我这样的人伤神,我李佑,只是一个废人罢了……”

那语气,那神情,竟与唐管家前日捣鼓机器无果,哀叹“难道要羁留唐朝不得返乡”有几分相似。

我道:“李公子,莫要如此作践自己,人生苦短,及时行乐,也无可厚非。”

李佑笑道:“终是小娘子最知我心。”

Part Nine 相逢恨晚

突地一声爆竹响起,惊若平地万壑雷,我吓得一个踉跄,几欲跌倒在地,李佑忙来扶我,为我捂住双耳,道:“小娘子莫要害怕,这是宫里为皇后祈福辟邪的,要连响九十九下。”

我安心的看着李佑,耳边果真传来隆隆的鞭炮声,他温柔的脸在月光下靠近,目光迷离,美得不似人间所有。

多么希望,时间就停在这一刻,多么喧闹,多么美好。

可是,我的脑海里,突然浮现出李四的面容,不由得一把推开李佑。

即使李佑再好又如何,毕竟我先遇见的是李四。

在我的心里,已经住不下另一个人了。

若我先遇上李佑,难保我不会爱上他,只是,我是未来的太子妃,和他注定是两颗彼此遥望的星星,没有交汇的轨迹。

“何不相逢未嫁时。”冒出这样的语句,我是怎么了,为一个外人如此惆怅。

李佑没想到我会口出如此惊人之言,不由得怔了一怔。

“小娘子,若你爱我,我便带你走,无论天涯海角,我李佑愿带你走遍。”

我只是摇头,眼泪却抑制不住地落下来。

李佑慌了神,急忙上前用袖子替我拭泪:“小娘子莫要如此,李佑心中亦是有小娘子……”

我只是挣扎,却挣脱不开 。

“放开她!”身后传来李四怒气冲冲的声音。

李四大步上前,一把拉开李佑,见我满脸泪痕衣衫凌乱,不由得怒从中来,一拳打在李佑脸上。

李佑看着李四,眼里是深深的悲哀与无奈。

“四哥,从小你就和我抢,什么都要抢,父皇的宠爱,太子的位置,现在,连我喜欢的女人你都要抢走吗?”

“滚!怜花早就是我的女人,父皇已决定择日赐婚,只是母后微恙才没有公布。”

李佑看向我:“小娘子,我还不知道你叫怜花呢,果是人如其名。”

李四拥我入怀,哄道:“不怕了,没事了……”

转身命羽林卫:“给我把他抓起来,我要在父皇面前参他一本,叫他吃不着兜着走!”

一向温文尔雅的李四,发起怒来竟也有这么狠的时候。

我已说不出话来,只是默默流泪,李四愈是温柔,我愈是悲哀。

只是忘不了李佑被羽林卫押走时唱的那句:“知君用心如日月,花自飘零水自流……”

Part Ten 春香醉人

皇上听说了这件事,自是大怒,将李佑在朝堂之上重杖二十。

我用几块银子买通了宫中的侍卫,他们告诉我李佑已封淮南王,明日便要发配出京了。

害他如此,也是我的过,如今他要走了,也该去送送他。

相识已久,也知道他最喜去春香楼饮酒,便往胭脂巷寻他。天色已晚,再见不到他,恐怕今生都是见不到的了。

他果然在哪里,桌上一摞空的酒碗,几日不见,他已憔悴了不少。

见他如此,我不由得心酸,唤道:“李佑……”

他抬起头,昔日目光灼灼的桃花眼已是布满血丝,黑眼圈浓得像化不开的墨。

“小娘子,你不是我皇兄的太子妃么,你还来找我干什么?”

“听说你被封淮南王,赶来送送你。”

“分封郡王,发配出京,我从来都只是一个多余的人,小娘子不必介怀。”

“不要这样说……”

“也罢,也罢,今日小娘子就和我最后畅饮一次,从此天涯便两隔,相会无因。”

我们在春香楼倾谈,月色撩人,红酒醉人,一杯又一杯,觥筹交错。

他教我唱卜算子:“我住长江头,君住长江尾,日日思君不见君,共饮长江水。此水几时休,此恨何时已,只愿君心似我心……”

他浅浅笑道:“只愿君心似我心。”

我已答不上话来,只是怔怔的看着李佑,伸手抚上他俊美无双的脸,只觉瘦削了不少。

李佑轻轻握住我的手:“小娘子,李佑的心,你从来都不知。”

茜纱窗阖,红绡帐暖,夜色微凉,当我悠悠从榻上醒转的时候,已是三更了,冬日的寒冷将酒意驱散了大半,看见身边沉睡的李佑,顿觉天旋地转,李佑,李佑,你怎可这样对我?慌乱将钗裙整理好,跑出春香楼,一路上我的眼泪流不停,而那个人,我今生不想再见到。

回到家,所幸爹爹不在,唐管家坐在梨木椅上等我,见我如此狼狈归来,大惊失色:“小姐这是怎么了?”

相处多年,唐管家不似管家更似兄长,当下我只抱着他,哽咽得说不出话。

唐管家似乎明白了什么,低声道:“小姐,不要这样,小姐……”

我哭的更厉害了,沉沉在唐管家的怀抱里睡去。

Part Eleven 憾终身误

第二日,我便向爹爹提出退婚。

估摸着唐管家没有告诉爹爹实情,爹爹只道我不愿嫁,见我心意已决,忧思之下,得起病来。

皇上派人问候的时候也提到过婚期,我回爹爹重病在身,我须尽为人女之义,将婚期延缓了下来。

李四,对不起,我实在是没有资格奢求你的爱,我罪孽深重,得不到你的宽恕。

可是对于李佑,我却怎么也恨不起来。

爹爹本就有积年旧疾,此番犯病更是来势汹汹,不久便撒手人寰。

我麻布素衣,带孝出殡,鼓乐队的唢呐声凄凄惶惶,在长安城里回响。

葬了爹爹之后,唐管家对我说:“小姐,你若不愿意留在这里,我带你走,去一千年以后,去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。”

我只是摇摇头拒绝,他和我,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,我怎能让他背负上我的重担,这是我的罪业,也是我的劫。

也知道唐管家一向待我极好,只是我仍是舍不得离开,或许这个时空有什么自己放不下的。

与其这样,不如留下,只是唐管家仍是要回去的,他不属于这里。

不久,长安城里开始有流言蜚语,侯爷的遗女和异族管家私奔。

不久,秦淮河边出现了一个妖娆的女子,自称柚梨,她很快成了翠红楼的头牌,艳名远扬。

传言,这个名为柚梨的神秘女子,是前朝的遗女,立誓一生不见李家人。

传言,她貌若天仙冷若冰霜,通曲赋善音律,一曲昭君怨更是秦淮一绝。

Part Twelve 翩翩公子

我在秦淮河边已经很久了,久得我几乎都忘记了长安的上元灯节,花鼓皮影。

有一天,翠红楼里来了一位客人,自称濂公子,指名要见柚梨姑娘,我本是不轻易见客的,听楼下的姑娘说这公子生的甚是俊俏,也知书达礼,且尤善音律,弹得一手好琵琶,便道:“见一见罢,不知是个怎样的人?”

几个姑娘簇拥着那风流公子上来了,我高高的站在楼梯上,那公子一抬头,四目相对,波光流转的桃花眼,即使多年不见,我依旧认得出那玩世不恭的高挑柳眉,是他,这么多年,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,却还是相逢。

那公子也愣了一愣,道:“柚梨姑娘真是传闻中的国色天香。”

见他未曾唤我小娘子,想是自己认错人了,只是这濂公子,生的和那个人实在太过相似。

把酒言欢,濂公子并不似花花心肠之人,待我倒也是彬彬有礼。

酒过三巡,他道:“柚梨姑娘的规矩倒也奇怪,天下之男子,名柚梨的也多,不名柚梨的也多,姑娘何必偏偏和名唤柚梨的男子过不去?”

见我沉默,他道:“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段忘不了的心事,相比柚梨姑娘也是如此,今日相逢,柚梨姑娘生得恰似我的一位故人,也是缘分,让我给柚梨姑娘讲一段往事罢。”

Part Thirteen 往事前尘

濂公子温上一壶酒,便道: “我本生在京城中的富贵人家,只因是庶出,母亲又早逝,一直不受父亲宠爱,可我的正出的哥哥却是父亲的掌上明珠,我时常在想,这个世界是不是太过不公平,给了我哥哥那么多,却连我的母亲都要夺走。”

“青梅竹马的萱儿离开我后,我一直沉迷压抑,直到我遇见小娘子,我生命中的阳光。”

“小娘子美得不食人间烟火,我渐渐的爱上了她。”

“后来我知道父亲有意将她作哥哥的妻子,我伤心欲绝,又被哥哥在父亲面前告了一状,重打一顿。”

“小娘子倒是有情,曾对我说,恨不相逢未嫁时,后来小娘子来找我的时候,我……我心里有气,想着,她既然爱我,应当是我的女人,怎么能嫁给我哥哥?哥哥得到的,我也要得到。”

他斟了一杯酒,眼里似有泪光:“我恨自己当时意乱情迷,做下了错事,害苦了小娘子,后来我再也没有遇见过她。那时我才知道自己是有多爱小娘子,原来我生命的意义就是她,可是我却亲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……”

“这么多年,我游历四方,想要寻找她,却始终没有她的踪迹,直到我来到秦淮河,遇见柚梨姑娘。”

他放下酒杯,执起我的手:“小娘子,我为你唱一曲昭君怨如何?”

我轻轻摇头,道:“濂公子,小女子今日身体欠佳,恕不奉陪。”

我离开了雅阁,走出翠红楼,门口的嬷嬷问:“柚梨姑娘要去哪里?”

我轻轻答道:“我去街上走走,去去就回。”

嬷嬷见我双手空空,点点头道:“那姑娘可要快些回来,濂公子还在楼上候着呢。”

可我知道,我不会再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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